冲着一个工人吼起来:“轻点,别把纸弄破了!”
总有一两个毛躁的新手,不晓得对待宝贵的纸张要小心翼翼。铅字可以重复使用,墨水则非常便宜,只有纸张是真的很贵,通常由作者或者印书人自己按照印量提供,所以坏一张少一张,工坊就得照价赔一张;这笔开销自然会落到弄坏纸张的工人头上。虽然经理骂骂咧咧态度不好,却是出于一片好心。
这位经理比一年前的那个强多了,保罗想。
他12岁起就在这家工坊给前任经理当学徒,那时的老板也不是现在这位。
最开始生意非常地好,仿佛一夕之间所有巴黎人都学会看书了一样,印刷量几乎是每个月都在翻倍。印东西来钱快,看在眼里的人多了,像是苍蝇闻到臭鸡蛋,工坊的数量也在以差不多相同的倍数增加,很快就超过了印刷量。
生意渐渐变差,但也还能维持下去。三年前,老板在赌场输了个精光,工坊濒临破产。
保罗一点也不伤心。
父母为他凑钱,让他当上学徒,是指望将来有一门手艺;但随着保罗年岁渐长,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:他的师父根本没打算让哪个学徒继承他的衣钵,而只是将他们当做不需要付工钱的廉价工人而已;否则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