蹬蹬地跑下,足音里有着少年人充足的元气。
小比丘尼左手用尽全力,拎着那只几乎可以将她装下的木桶,把自己的脊椎拉成一个侧歪的弓形,在诵经人膝前行走,每经过一个,就放下桶,把右手伸进桶中,掏出一把半干不湿的面放在那只木碗里,然后走向下一位,一排发放完了,就走向下一排。
每两根涂着红漆的方形屋柱间能坐下四排人,屋柱成双成对,深入到一片黑暗里,仿佛是黑暗酿出了红。
得到面的人,在闭眼不断念经的同时,把干枣枝般的黑手伸进木碗去,轻轻地抓捏,青稞粉吸饱了奶茶,团捏出了形状,变成黄黄的、小孩拳头大的一块泥巴。
这些人衣白如雪,人也仿佛是不需要能量的雪人,只是皮肤与泥土同化了,失去了人的本来面目。
人们念着经,把这一块块泥巴小口小口地吃下,好像泥人在细心地修补着自我。
饥饿使人清醒,饱食是有罪的。就是这一小块泥巴,将让他们挺到日中。
念完早经,雪人们整齐地退出去,她收起手印下座,睁开眼睛,一缕晨光从土窗边掠进来,似宝剑的霜气。
这霜气穿透了她雪白轻盈的法衣,直达肌肤,肌肤也如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