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忽中很多年过去了,当初陪着我的老流浪汉死了,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。
他冻死在桥下,天推他的时候,人已经硬了。其他流浪汉目光漠然,这里年年冬天都死人,倒也不稀罕。
桥底下有个老知识分子,推着眼镜过来看看,叹口气对我说,“老规矩,尸体扔沟里吧。”
夜色中,我扛着老流浪汉的尸体,和老知识分子一起,迎着凛冽寒风来到河沟。这里死了人也不报官,因为没什么可报的,报了之后其他人都要受连累,所以死了就死了,扔到这条沟里就当是埋了。
老知识分子递给我一根烟,我们两个蹲在这万人坑前,你一口我一口抽着烟,烟头明亮。老知识分子从怀里取出一壶劣质散酒,把酒洒在老头的尸体上,“小哑巴,这么多年没听过你说一句话,他们都说你是哑巴,但我知道你不是。”
他看着我,目光里都是诚恳和真诚。
我一口口抽着烟。
“老酒瓶当年收留了你,没有他,你早死了。”老知识分子说:“现在他走了,就算是对你有养育之恩吧。你说句话送送他。”
我沉默着,只是抽着烟。
老知识分子看我:“为什么不说话?这个时候说句话很难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