燥热的空气。陆向阳的头发还是短的,他把自己关在紧闭的店里,戴着厚厚的防尘口罩,在给新租下来的店面刮墙抹腻子。
店里很空。
玻璃门上粘着黏糊糊的胶印,墙还没刷,地面都是铲下来的旧墙皮,稀稀碎碎地铺了满屋。有几缕阳光倔强地攀过了贴满小广告的窗,然后残破地透了进来。陆向阳看见这些灰尘颗粒清晰漂浮着,慢慢地拼凑成家里烟尘飞扬的暴烈场景。
他头也不回地从那片战争的废墟里逃走了,拖着一地的狼藉和撕咬的痕迹。
像伤痕累累的迁徙的鸟。
向晚的照片被他剪下来,揣在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,好像两个人就能从此相依为命,仓惶地逃离这个负荷劳累的家。
离得远远的,断得干干净净的,找个地方让他静悄悄地藏起来,不被这个世界知晓。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在窘迫又悲伤的人生里多呼吸两口新鲜的氧气,能多撑住那么一会儿。
棉城是陆向阳的壳。他如愿以偿地躲在壳里,躲在一家不起眼的转角小店里。
棉城的风很安静。
那扇玻璃门陆向阳擦了整整一下午,粘着的胶面痕迹艰涩无比,怎么蹭都是雾蒙蒙的一片,像极了他的过往,浑浑噩噩的挥之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