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正的‘自己人’如史宪之者,”赵烈文继续说道,“一天不到便弃扬州于敌——没关系!照旧侧身鄂国、文山、武侯之列!照旧当他的‘千古完人’!为什么呢?因为他是‘君子’啊!他‘死节’了啊!”
“‘实着’既然如云烟,这个城,守得住、守不住,自然也同为云烟了!”
说到这儿,赵烈文重重的“哼”了一声,“嘴脸!”
曾国藩眉头微蹙——他不喜欢用这种刻薄的语气月旦人物;不过,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
“都说‘不以成败论英雄’,”赵烈文说道,“可是,不以成败,又以什么?以‘君子、‘小人’?那不迟早变成‘夫筹边制寇之实着,在于亲君子、远小人而已’?”
顿了一顿,“只不过,这个‘成’——譬如守城,并非说一定要敌人解围而去,才算‘成’了,就像《祭史可法》一文中说的,‘一日曰一日功,二日曰二日功,八十一日,实可曰大功矣!’”
再顿一顿,“可是,‘奈扬州之半日见弃何?惜史公之一日功未足乎!’——皮里阳秋,不过——痛快!痛快!”
曾国藩微微叹息,“确实——看到这一段的时候,吾亦为史公汗颜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