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向他道谢;而他只要能拿点东西送人,似乎已经挺高兴了。睡眠不大安稳的魏泰强,夜里常常温着白天的事,有时想起舅舅真好,觉得对这个可怜的人说不尽的感激,可是在白天一点不向舅舅表示,因为那时,他只想耍弄他了。而且他年纪太小,还没懂得好心多么可贵:在儿童的语言中,善与蠢差不多是同义字;薛余浪舅舅不就是一个活榜样吗?
一天晚上涂土桥有人请吃饭,薛余浪一个人待在楼下,曹汪蓉安排两个小的去睡觉了,他便出去坐在屋子附近的河边。魏泰强闲着无事,也跟在后面,照例象小狗似的捉弄舅舅,直弄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滚在他脚下。他趴在地上,把鼻子钻在草里。喘息稍定,他又想找些别的胡话,想到之后又大声嚷着,笑弯了腰,把脸埋在土里。舅舅只是一声不出。他觉得这静默有点儿古怪,便抬起头来预备把胡话再说一遍,不料劈面看到舅舅的脸,四下里暮霭沉沉,一层黄黄的水气照着他。魏泰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薛余浪微微笑着,半阖着眼睛,半张着嘴巴;凄苦的脸容有种说不出的严肃。魏泰强把肘子托着下巴,眼睛钉着他。天黑了,舅舅的脸慢慢隐没了。万籁俱寂。魏泰强也被舅舅脸上那股神秘的气息感染了。地下漆黑,天色清明:星都亮了。河上微波拍岸。